​    最近我看到了一幅新版曲阳地图，三条高速公路赫然映入眼帘，京昆高速从东南部斜横向穿过，保阜高速从北部山区横向穿过，涞曲高速纵向穿越南北，构成了曲阳高速公路的骨架。曲阳到定州的小铁道线忽然不见了。前一段时间我还见过另一幅地图，上边既有两横一纵的高速公路，还有那条实际上已经消失了的小铁道。

　　在曲阳这块土地上曾经跑着一列列的小火车，它们穿梭在曲阳县城与定县（今定州）车站之间，再由曲阳县城向灵山和羊平延伸，为当时的经济建设发挥着重要作用。后来，通往羊平的小火车消失了，小铁道也消失了，再后来，通往灵山的小火车消失了，道轨没有了，现在路基也基本不存在了。看到一版一版不断更新的曲阳地图，过去的那些事、那些物，想起来还在心中荡起不少涟漪。

　　我小时候经常跟着父亲拉推着小车去曲阳县城买煤，经过赵家庄时看到东边有一个高高的土垄，父亲说那是过去小铁道的路基。这一段地势低洼，垫起了一段高高的路基，有时走累了在这里休息时，我就跑到路基上去玩耍，可以看到东边波光粼粼的壕坑和茂密的树林。

　　到县城的南边要经过小铁道的桥洞，这里的路基也是高高垫起来的。这条小铁道向东西两个方向延伸着，东边经过曲阳车站，一直到定县车站，往西一直通到灵山煤矿。这时的小火车就少了，我到县城去的次数也不算太少，但大多只是看到静静躺着的铁轨，偶尔也会看见一列小火车从铁道上飞驰而过。小火车不算长，好像只有五六节黑色的车厢，像一条长龙似的呼啸着飞驰而过，这让我这个在乡村里长大的孩子非常开眼。

　　我早想到小铁道上去看看，可父亲不同意，说上去看有危险。经过我的一再坚持他才允许了。我从很陡的护坡艰难地攀登上去，这里另是一番景象，两边是几行高大的杨树，中间是发亮的铁轨。铁轨下面的枕木像一个个梯子档似的整整齐齐地排列着。我看没有小火车，就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下来歇息，过了一小会儿父亲就叫我：“快下来，我们要走了。”

　　那时候，曲阳的煤建公司就在小火车站旁边。那里的煤有从灵山煤矿运来的，也有从定县火车站运来的。这条小铁道在定县站跟京广铁路接通，然后又与全国的铁路网相连。这里有灵山煤，有万年煤，有大同煤，也有阳泉煤。这里的好煤，如阳泉煤和大同煤都是凭煤票购买，灵山煤、万年煤可以随便买。

　　小铁道到羊平的那一段在我的记忆里只有残留的路基，铁轨早已经不见了。这段小铁道通到羊平大理石厂，运输那里的大理石。这里的大理石有汉白玉，有雪花白，这里还曾经有云母，我们俗称为老鸹银。这里的云母储藏数量不多，我记事的时候就开采完了，云母矿也废弃了。上小学的时候，有的小孩子还拿着小块的老鸹银玩耍。雪花石那一座小山头几乎已经削平，留下一个个深深的矿坑。

　　由于没有多大用途了，从县城通往羊平的那个分岔就没有维护的必要了，早早退出了历史舞台。通往灵山的一个分岔存续的时间比较长，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才彻底停运。

　　1982年5月，我在定县一所中学实习。五一假期，我第一次坐小火车回曲阳，然后再坐汽车回家。那时的小火车已经很破旧，玻璃窗只有框没有玻璃，四处冒着风。里面坐着不多几个人，天南海北地聊着天。刚上车时还有点热，一个旅客说，坐下吧，一会儿跑起来一带风就凉快了。小火车跑起来了，也不算很快，两边的风景尽收眼底。道旁一棵棵高大的杨树从身边闪过，广阔的麦田在眼前旋转。小火车跑起来带动风声，夹杂着“哐当哐当”的杂音响成一片。

　　对于早已消失的小火车小铁道，以及在地图上即将消失的小铁道线，我的心中怀着一种复杂的感情。前几天我特意去寻找小铁道的痕迹，开车沿着南环路东行，在曲阳县城的东段发现还有两孔石桥。我特意到那里去看了看，给两孔石桥拍了照。这里还有一段土筑的路基向东延伸着，路基上长满了灌木和荒草，两旁还有一些高大的杨树。这是早春时候，满目皆是黄色的枯草，显得有点荒凉，但到了夏天这里还会是一片葱茏。我又拍了几张照片留作纪念，说不定哪一天这些遗迹就消失了。

（作者：甄学信 编辑：苏若楠）